出生在一个小乡镇,那是母亲的故乡。小时候,因为贫穷,和母亲寄居在姥姥家一间杂物房里。父亲在外打拼,印象里见过两三次,在年味渐浓的腊月里回来,又消失在屋后朦胧的清晨里。那时候没有电话,和父亲的交流就是邮寄的鞋中藏着的书信,家里唯一会识文断字的姥爷会念给我听。
九十年代,农村改革带来的政策效力已经释放,以企业制度改革为先导的城市改革开始推进。借助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的机遇,沿海地区率先启动了大规模工业化进程,下海打拼成为吃不饱穿不暖的农村家庭的希望,父亲也加入了赶海浪潮,在大年初三挤上了那趟通往沿海城市的绿皮火车,成为第一批背井离乡的务工青年,我也成为了第一代留守儿童。
昏暗的煤油灯,拉柴火的板车,灶台冒出的滚滚浓烟,角落坛子中泛黄的萝卜干,还有大米、玉米换来的锅饼等等,构成了儿时的图景。在这个小镇里,搬家已经是家常便饭。日子虽苦,也并不难捱,毕竟孩子眼里有池塘、蜻蜓和自制的风筝、灯笼、弹弓等等,那时候奔跑在麦田里,麦芒划过小腿也不觉得疼。
小学二年级后,母亲也追随父亲,坐上了那趟通往沿海城市的列车,年幼的我还不能释怀离别这种情愫,只记得那时经常对着门口发呆、沉默、哽咽。记得一天早晨醒来,凳子搭建的摇摇晃晃的饭桌上有四枚硬币,共八毛钱,默默地流下了眼泪,母亲又离开了。
时间啊,就像姥爷手里的陀螺,一直没停过。后来,跟着家人,辗转多地,一列列南下又或是北上的绿皮火车,过道内水泄不通,座位底下,行李架上都塞满了南来北往的打工者,年幼的我几张报纸,便能够挨过火车硬座下漫长的黑夜。终于,一路向西,漂流到一个全新的城市,中国西北边陲的兵团安定下来。
慢慢长大,便明白了离别的意义,也懂得生活的苦难父母无法选择,父母爱之子,则为之计之深远。五年级后,我开始学着生火,做饭,洗衣服,跟着母亲拾棉花、捡棉杆,也真切感受过“屋漏偏逢连夜雨”的窘迫,那时候家里新添的大件来源于日头下的辛苦劳作,年幼的我,严寒酷暑,苦累未言半字。记忆中母亲不在家的日子,零下三四十度的寒冬,哥哥抱着年幼的我,挨过了数个春节。
在这个距离市区数公里的兵团,我度过了小学、初中、高中,接受了当地“最好”的教育,最终以文科第一的成绩走出了荒凉的戈壁滩,大学后也第一次尝到了心心念念的麦当劳的滋味。虽然现在看来,数十年无愧于心、不负韶华的探索,今天所能改变的依然是如此有限。再后来,圆了自己法律硕士的梦想,读研期间,图书馆漆黑的工具房成了我午休的地方,与书同眠,只觉幸福。毕业后,一路披荆斩棘,如父母期待,顺利收到家乡省直公务员的邀约,虽然最终在自己的坚持下,放弃了珍贵的机会,来到一个陌生的县城。即使从头再来,也很想对自己说:好好干,别辜负自己,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!
岁月无声,有剥夺也有馈赠。漫长贫苦的前半生,教会了我克服与忍耐,也涵养了我从事纪检事业最为宝贵的品质——钻研、吃苦、勤勉。从事纪检工作数月,虽学思践悟式的进行过数次探索,但深感“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”,想要做好纪检之事,当务之急就是读书,读书不是为了某一刻熠熠生辉,而是为了积蓄工作底气,以勉励自己。
为何要读书?为了思考与权衡,最低成本实现自我增值。
我常想工作中哪些明亮的人会与我相遇,我是否有与之匹配的力量,所以我在不断的自我批评中不断学习成长,读书使我放下偏执,客观思考,平等交流。认识世界从读书开始,干好纪检事业也是从读书开始,愿我们多一份沉淀,多一份直面事业的勇气!